浠米露

咸鱼。重新拾回大号。

【GF】梦都搁浅

御也:

微Pinecest/亲情向


Bgm:一百万个可能/克丽丝叮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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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月是华沙雨水降得最多的月份。


这天,雨淅淅沥沥,一直到下午四点左右才停。从阁楼倾斜的窗户望出去,久雨后阳光淡薄至似有若无,天空并没有被洗得清澄,反倒是一片病怏怏的灰色。再往下看,街道上人烟稀少,笼罩在深深浅浅的楼影间,几滩水洼更是无波无漪。这天,潮湿之中唯感沉郁。


然而,我粗略地用手指捋顺长发后,还是趁这难得雨停的午茶时间外出。一出门,便处处可见晶莹剔透的小雨露,在遮篷或树梢,山墙或叶尖。汇聚,滑落,碎裂。它们映射着微弱的光芒,为雨后阴沉的城市带来些许点缀,也令我感受到一点类似于“希望”的触动。我吸了一口空气,甚至有闻到雨腥味的错觉。


一路上没有水滴落到我身上,没有风吹来湿气粘附在我脸上,也不知该为此庆幸还是苦笑。偶尔有亲切的市民迎面走来,但他们都匆匆掠过我,不给予理会。我踽踽独行,且漫无目的,先前的乐观逐渐熄灭,脚步也随之慢了下来。最后,连那些雨珠的光芒都消失了。


这全是无谓之举。


从半个月前开始,下雨就不再能困扰我出不出门,哪怕天崩地裂,都无法干涉我的去留。听上去似乎很潇洒,但实际上,我只是失去了能关心周遭事物的资格。我已经脱离了这个世界,却总是忘记。以前从没有在意过,原来当一个会被天气左右计划的普通人,其实也挺幸福的。


我不打算折回去,无论在哪里,我依旧孑然一身。于是循着林荫道入了公园范围。公园里人少,来到恬谧的湖边,一眼就望见了彼岸的一对男女。少女坐在垫有野餐布的草坪上,怀里揣着素描本,看似在画湖面风光。而她身后,隔着红砖步道,一位少年坐在柳树旁的长椅上。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那一瞬间,我就知道,他也不是普通人。


兴许是雨天让人变得特别敏感脆弱,我竟想和他说上几句话,至少寒暄也好。即便我本不是如此善于交际的人,更何况还是素面未谋的陌生人。


走近时少年循声望来,一看见我就满脸毫不掩饰的惊愕,接着又觉得自己太失礼而垂目。我在离他大约一只手臂的距离坐下,佯装没看见他微红的耳根,双掌擦了擦膝盖才开口,“你好,下午好。”问候总是最安全的选择。他转过头来,笑着回答:“下午好。”听起来像是美国人。


“你是游客?”话音刚落,我就意识到这是多么愚蠢的问题。


“我想……是的。”他干笑。


“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——”我连忙解释,他却马上摇头又罢手,说让我不要在意。我的手掌又无意识在擦膝盖,小心翼翼地问:“你觉得这里如何?”


“啊,是的,我很喜欢。“他颔首,”是个非常美丽的地方呢。”虽然语气带着一丝随意,但腼腆的笑容依旧。


“确实是美丽的地方。”


然后我们都没再继续,只是不约而同将目光放在斜对面。这当儿,沉默宛若是最舒适并恰当的交流。与其说是尴尬的缘故,更接近内心为同是天涯沦落人,而油生一种满足又平静的惺惺相惜。我把手搁在大腿上,缓缓呼吸。


天穹仍然晦暗,但风轻轻吹掠下,青柳袅娜之外,云跟着浮动,几缕阳光从隙间倾泻而下,照得湖面粼粼。我听见莺声鸣啭,似乎又闻到了雨的味道。草坪上,野餐布是温馨的红白格子式,可是不及少女穿着的桃红色毛衣夺目。透过几绺飘扬的发丝,只见少女已经着手上色了。她用油画笔尾端抵着下巴,同时注视湖面好一会儿,才蘸了些调好的颜料,在纸上涂涂抹抹。


从这位置看去,水面的波光正好给她镶了圈淡金的轮廓,曝露在外的额头光洁又饱满,底下的眸子炯炯。我留意到上色期间,她还会拿蘸了颜料的笔毛按在舌头上,像是在品尝。这动作来回重复好几次,我张了张嘴,又不确定该说什么。


“别担心,她总是有这习惯。”我拧过头,只见少年给我一个微笑,凝视着少女,映照在他侧脸的光无比柔和。他心不在焉地说:“她还吃过草莓味的牙膏、亮片、小宝石、软胶玩具,甚至是被美国禁了好几年的零食……”说着,他径自笑了起来,“我怀疑她有超人的消化能力。”


我忽然为他感到抱歉,不经意间轻声细语地问:“她是你女朋友?”


他激烈的反应吓了我一跳,活生生像被自己唾沫呛到,“什、不是!不、不,不是女朋友,”他如捣蒜般摇头,双手快速地摆动,脸就像熟透的虾子,“不是女朋友!她、她是我姐姐!”说完赧然为自己的唐突向我道歉。


我没忍住,干脆就笑出来了。他附和着干巴巴笑几声,模样更显窘迫,连视线都不知道往哪摆。良久,我们才又回到了先前的宁静,只是多了份随和。


姐姐是吗?我想起我的家人,想起我最后一次拥抱他们,想起自己多么厌恶白色和消毒水味,想起他们的泪,以及自己的无助。想起那一天……疼痛如烟火般炸开,顷刻又熄灭,只留下冰冷。


“你没事吧?”他关切地看着我,把我拉回现实。喉咙太干涩,我只有摇头。他接着问:“想起那天?”我点头,缄默了片刻,终究还是抵不过好奇。


“无意冒犯,但是……”我咽了口唾沫,斟酌用词,“那天你发生了什么事?”


“哦,只是一场普通的车祸。“他自嘲地笑。


“普通?“我微蹙眉。


“啊,别在意。只是我有个暑假过得太不普通,无意识比较了下……“他低下头,把手塞进裤袋。鸭嘴帽的阴影使我看不清他的表情,我开始为自己问题感到后悔。这时候他蓦然抬目,盯着我,”你……多久了?“


“半个月前。“


他看向他姐姐,苦笑,“我跟着她将近三个月了。“


“三个月!“那真的太久了。但是,我会说完全可以理解他。“即使我待在她身边,带给她的也就只有麻烦。”他又低又轻地喃喃。


“什么意思?”


他抬起头,褐色的眸子清澈如水,甚至有噙着泪的错觉,“她会做恶梦。”他说得不疾不徐,语音却微颤,仿佛是尽心竭力才把每一个字咬清。少年的神情十分笃定,恍若那句话是给自己的承诺。“关于我的恶梦。”


后来,他告诉我他知道自己时限已经快到了,留下也没有任何意义,不走不行。他今晚就离开。我望着少女出神的时候,想的是,或许不是我趁着雨停出门,而是他在这里等我。


我们在薄暮降临之际道别。那天,是华沙七月的最后一天雨。隔日从阁楼倾斜的窗户望出去,绚丽的朝霞消散之后,是明澄无云的晴空。一只灰鸽飞过我窗前,它的一根羽毛于振翅间脱离,而我目送羽毛徐徐飘落,直到在街道上被自行车的轮子碾过。


我忽然想起,我们没有交换名字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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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也不知道Dip怎么过去的www
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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